我见诸位多有病,料诸位见我应如是

【dover】欧洲最后一个人/The Last Man in Europe

1984paro,背景设定→https://xunwei233.lofter.com/post/1eae335c_11e9c53b

1.

  弗朗西斯的梦中无数次地重复着一个场景——

  他紧紧拉着另一人的手,在战争中一片废墟的城市里狂奔,身后跑过的路一寸寸分崩离析,他踩着碎片逃跑,回头便是万劫不复。

  他抬头看见前方的塔楼被流弹炸毁了半边,依然清楚地昭示了这座饱受战火洗劫的城市是伦/敦,这一认知更是让他不解,他该在战争的最前线,他该与他的国家与人民共存亡,是什么让他在异国首都疯狂地逃命?

  逃命的不止弗朗西斯,还有他拉着的另一人。一颗炮弹落在他们几十米外,巨大的冲击浪潮一般袭来,他们来不及躲避,弗朗西斯双手抱着头,飞快趴下把那人压在身下,用后背为他挡住了附近建筑飞来的碎玻璃与石块。附近人们惊恐的尖叫不绝于耳,一条被炸断的手臂从远处飞来正打在他脸上。

  他们来不及喘一口气,又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向前跑。

  印着美/国标志的直升机早停在这条路尽头的空地上,阿尔弗雷德果然没有失约,及时赶来援救。可是人们哪会放他们走,他们来不及混进逃亡的难民中,即使混进去也只会白白害了无辜的人。阿尔弗雷德等了他们很久,等到几乎要来不及离开,才在硝烟中看到了他们的身影。他看着弗朗西斯身边跟着他们一起涌来的难民,怒不可遏地不顾自己的身份在直升机门口对他们吼。

  “别他妈的管那些人了!管好你们自己!”

  “老子他妈的不用你来说!”

  弗朗西斯这才看清他身边的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陷在一个逃不开的梦里,一个曾经真实发生过而无比现实的梦,每一次都是失败的逃亡,他知道和他一起的人是谁,可这是他第一次在梦里看清那人的样子。

  亚瑟满头满脸的烟灰,金发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声嘶力竭地对着阿尔弗雷德吼回去,干涩的喉咙嘶哑到破音。

  弗朗西斯知道自己的样子绝不会比亚瑟好一些,只会更差,他的后背上还全是碎玻璃片,有的甚至扎进了肉里,可他顾不得这些,敌人还在步步紧逼,他们却越跑越艰难,无数难民向亚瑟伸出手,撕扯着他的四肢衣服,敌人追在后面不让他逃跑,挤不上直升机的难民也宛如失去了理智,他们怕死,在亚瑟前面拦着他高喊着“祖国大人救救你的子民”,亚瑟跑不开,被前前后后地拖在战火中。

  “够了!”弗朗西斯粗暴地推开挡路的难民,可是人那么多,根本挤不出一条道。他们的“祖国大人”就要被他们拖死在这里了,可是根本没有人听他的。阿尔弗雷德已经顾不得许多,端着枪向这些人射击,抛开人道主义,暴力镇压成了唯一的出路。

  亚瑟也几乎同时掏出枪,子弹贯穿的尸体也吓不住所有人,他竟是硬要打出一条血路。身边咒骂与哀求不绝于耳,他当然不用阿尔弗雷德说,早就明白他救不了所有人,而必须保护好自己,他若是死在这里,才是这片土地,这个国/家真正的绝望。

  弗朗西斯听到身边变了调的喘息,和抛开了往常绅士形象的咒骂。亚瑟紧握着枪,恶狠狠地盯着朝他扑来的人,弗朗西斯知道他一定在哭,这座满目疮痍的城市是他的家,死伤的是他的人民,他的哥哥们早不知所踪,一颗颗炮弹都落在他身上,而他亲手射杀向他求救的人。

  为了自保或利益而伤害人民的事在他们几百上千年的生命中从未停止,他们都做过,可是只有亚瑟仍会为死去的人哭泣。

  他突然重重地捏了一下亚瑟握着枪的手,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你已经承受了他们的痛苦,为什么还要为他们的死亡哀悼?

  他突然转身跑出去,趁着亚瑟还没反应过来,举起手一边跑一边大喊:“这里!这里还有救援飞机!”

  亚瑟的惊讶迟疑不到一秒,很快趁着人都朝着弗朗西斯涌过去冲上了飞机,他们早有默契,只有阿尔弗雷德目瞪口呆,手忙脚乱地抓起对讲机呼叫另一位飞行员:“快,往西边去,带他上来!带他上来!”

  另一架直升机很快出现在弗朗西斯头顶,他转头看见阿尔弗雷德与亚瑟的飞机已经起飞,敌人无论如何不会鲁莽到现在对阿尔弗雷德动手,他们暂时安全。弗朗西斯停下了,身边难民们看到下降的飞机爆发出一阵欢呼,争先恐后地扑上去。一位带着孩子的女士被撞到弗朗西斯身上,他扶起女人对她微笑,还不忘从口袋里掏出半片玫瑰花瓣递到她手上,目送她带着花瓣上了飞机。

  直升机上挤满了人,弗朗西斯还站在原地,他挤不上去了,也没打算上去。敌人早端着枪包围了他们,他知道自己走不掉,他上了飞机,所有人都走不掉。

  他向飞行员挥手示意带着最后一批难民离开,微笑着举起双手,任由十几把枪押着他走。一路走到伦/敦塔桥,过了桥便有人带他去往绝望。

  阿尔弗雷德趴在直升机窗口,看到弗朗西斯正走到桥中,他正想命令飞行员再尝试一次下去救他,亚瑟却紧皱眉头,先他一步开口:“阿尔弗雷德,你已经没有护航机了。”

  阿尔弗雷德沉默了,他又犯了早以为不会再犯的冲动毛病,他带来的护航机已经全数坠毁,对于一次原计划的“救援”行动损失太大,若是再出了事,回去后无论如何也难以交代。

  亚瑟盯着桥上,脸上没有表情,双手却悄悄攥紧了袖口。他看着弗朗西斯越来越接近桥的正中央,每一步像是死亡的时钟,一步一步倒数着五,四,三,二,一——

  弗朗西斯在塔桥正中央突然朝左侧撞过去,撞开两个人,押送他的人刚反应过来举起枪,只看到他跑到桥边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了下去。

  他突然明白了,即使是在梦中,他最终没有成为异国的逃亡者,他只是把最后的希望交给了亚瑟,然后义无反顾地与他的国家共存亡……

   

  弗朗西斯感到一阵溺水的窒息,他大声咳嗽着在床上坐起来,四周当然没有水,只是一间干净简单的卧室。他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大口喘着气,这一次的梦和以往都不一样,他看清了亚瑟,看清了阿尔弗雷德,最后一段更是前所未有的跳出了他的视角,他在冰冷窒息的水中,听到有人在他耳边求他醒来。

  他还陷在梦中过于真实的感觉里,门外却传来蹬蹬的脚步声,很快门被打开了,路德维希在门口看着他,一脸震惊。

  “天,你居然醒了……”路德维希很快收拾起了震惊的表情,打量了他一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马上去给你安排体检,要不要先喝点水?”

  “等等等等,”弗朗西斯这才看到自己手背上插着针,身上也放着电极连着床头的仪器,他意识到自己恐怕不是从睡梦中,而是昏迷状态中醒来,至少在别人眼里是这样。他拔掉身上的电极,犹豫着开口:“这是你家里?”

  路德维希点头:“我和哥哥,他晚上回来。”

  看来基尔伯特也没什么事,弗朗西斯心想,可他印象中逃往英/国时路德家里状况绝不比他好,现在却安安静静整整齐齐的,仿佛已经走出了战争……

  他突然吓了一跳:“我躺了多久?”

  “二十六年。”路德维希答得干脆,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二十六年?”弗朗西斯几乎从床上跳起来,天知道他一觉醒来世界都变成了什么样子,“那……那现在是?”

  路德维希伸手一指他床头的一本日历:“现在是1984年。”


tbc.



评论(5)
热度(234)
  1. 共1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寻微- | Powered by LOFTER